我想我是單純的,很多事、很多人,我總是想不明白。Q也是一個我曾經想不明白的人。但不忍心她陷在情緒的漩渦裡,也不捨她總因此使得身邊的人一個個的離開她而無法離開這個必死的循環。曾想為她做點什麼,但每當瞭解更多以後,就更堅定撤手的決心。諮商師問我為什麼會覺得見死不救?為什麼我有救她的義務?然後也提到,並不是每個人都想從自己的痛苦中站起來,決心擺脫與成長。因為成長太痛苦,寧願躺在泥濘中。我想,諮商師說的沒錯。
Q像是教會的交際花,跟大家都維持著不錯的互動與關係,讓我非常羨慕,因為我自認是人際冷感,讀不懂別人心裡的需要,也難以像Q那樣和人主動建立關係。而當我主動回應Q建立關係的訊息之後,確實也曾有過一段和她要好的時光,但我也被緊接而來的、她源源不絕的負面情緒嚇慌了手腳。
一開始我心想可能是我做錯了什麼,也確實的檢討自己、反省、道歉,只是我沒料到Q的情緒來的又快又猛,看見我退了,就步步進逼的踩上來。也看到了她在這些事件裡,無意於調整自己、瞭解別人的感受,而只是在意自己的情緒是不是發洩了,發洩了,就好了。我事後想找她討論,只能收到她兇狠的回應「現在是要來檢討我嗎?」當她發現我承受她的情緒但不會反抗之後,欺壓也更加的明顯、更加兇狠。
我不是心中充滿柔情的女生,也幸好我不是,而是根據別人說的話、別人的行為去判斷別人的人,若不是如此,我可能像Y一樣被砍到刀刀見骨了還在擔心Q的手疼了,自己喊痛或想離開對Q不公平。
一開始我接到Q的負面情緒之後,就知道自己既無法承受,也不願承受。但我一面退,一面也在惋惜Q,也不停的想思考:她真正的問題究竟是什麼?我要如何才能幫助她?透過與Y的資訊分享,我們不斷的推敲、不斷的思考。但真正卻是在Y那裡知道更多關於Q表面道歉背地捅人的行為,以及從更多Q的言語帶出來背後的價值觀後,我實在的下了決定:不用再在這個人身上白費力氣,因為她的回應都只是為了維繫表面關係,她的道歉都不是發自內心,甚至當她說出在自我檢討的時候,都只是在勾人心軟、把自己感到憤怒的事跟她說,她好一一道歉解釋,然後繼續霸凌。
我很難想像,至今仍然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的價值觀,可以膚淺表面到這個程度。為什麼這個人一再的經歷身邊的人無法接受她的負面情緒而離去,但這些不斷離開的事實,卻沒有使她從泥濘中站起來,而是再多拉幾個人和她一起躺在地上,而且要躺的比她更低更賤好顯得她高尚優越?從我聽到的事情裡,那些拜高踩低、自抬身價、趨炎附勢、欺善怕惡,在她遮掩的很好的表面,都是我從來沒想像過的事…我既無法想像一個人的心可以是如此,也無法想像她費盡心思的遮掩這些馬腳…但我卻無法像R一樣在一開始時就發現。
我想我對人的觀察實在太淺,也惑於她營造的表面形象而錯把她當做人際關係的權威…透過Q,讓我觀察到了許多關於自己的事。一個是我對傷害的恐懼,其實來自童年的記憶;另一個是,我總是無法肯定自己,但從不止是Q,還有身邊其他人的歡迎與親近,我發現自己其實是好的,無論是客觀的標籤們,或是相處後的感覺;而我也因為Q,得以與Y變好、建立關係,也看見了整個過程中R對我的付出與關心,還有我的肢體關係,我的朋友們,是怎麼在整個過程中托住我。
我確實無法理解明知道自己有問題,卻不願意承認與面對,只想找到能承受自己情緒的人,究竟抱著怎樣的心態。我也無法理解,追求空虛的標籤,追求學歷、薪資、受人矚目,為何像用盡生命的力氣一樣的重要…但也或許那是因為我擁有部分也因此知道這些東西的空虛,因此我得以免除對這些的追求。我也不能理解,幻想身邊靠比較近的男生都喜歡自己,但其實毫無根據,又是一個怎樣的心態…
我曾經不解、困惑,曾經找人討論,曾經不斷的觀察想理清,曾經試圖幫助,曾經釋放訊息,曾問她是否上過某些課程,然後再從她的反應裡明白,她覺得自己毫無缺點,也沒有任何課程裡說的問題,如果測驗做出來她有,那是測驗的問題,不是她的問題,測驗是個很糟的方法,不應該出現在教會課程中。如果她不覺得自己生病了,那麼藥物對她就毫無用處,因為她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需要吃。基督來是為了罪人,而不是為了義人,也是如此…
我也從此學習如何為自己的情緒劃界限,如何知道自己的有限,如何放棄想為她做點什麼的念頭…因為那已經超出我能力範圍,那是神才辦的到的事。
而在我因為懼怕她而恐懼到胃痛的時候,R也願意陪在我身邊,陪我釐清我所恐懼的其實不是Q,而是來自童年時期只能無助等待母親每夜來痛打我的恐懼與害怕。R溫柔的告訴我,在那些曾讓我痛苦的場景,他也在我身邊,我可以不用獨自面對那些痛苦與恐懼,他願意陪我一起面對。這些話語安慰了我,那個幼小…不到十歲的我…讓那些恐懼的回憶,變成了愛的記號。在R的陪伴與安慰下,使我生出了力量,雖然他從未說過,但我知道他愛我。因為我確定擁有他的愛,也因此我有勇氣拒絕、有勇氣說出自己想要的而不那麼害怕被否定,因為我知道他會在。
而當距離拉開了以後,而當我長出了一些力量以後,我可以不畏懼別人背後傳來傳去的流言,而當我看Q的時候,更多時候我看到一個慌亂想尋求別人肯定的小孩子, 一個想處處跟別人比較好證明自己好的小孩子,一個恐慌被拋棄的小孩子。這個小孩眼睛未曾打開過,看不見關係裡比「我知道她這些這些事情」還要來得更重要的事,也看不見別人未曾說,但關係實際的樣貌。我看見了她在極度想在別人面前展示優越時的自卑,因此她無所不用其極的在自己身上貼標籤,並為那些虛空的標籤自豪與比較。那些因焦慮與害怕而起的鬥爭,在在,都讓我覺得她可憐及可悲。而我沒有要同情她的意思,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我曾向神禱告,祈求神能讓我知道一個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好讓我能觸到人心底情緒及想法的根源,並在他們最軟弱的事上把神帶到那裡去。我想神用這一年來的痛苦,切實的回應我的禱告,也成就。功課學的差不多了,開始長肉有力氣了,是可以繼續往前進了…而Q,就只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她或許想留住我,但除非她願意離開那片泥沼。
我只是,更深的看見人的空虛與可悲,可以到什麼程度,為此惋惜,驚嘆,然後記在心上,繼續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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